不知道是哪个嘴松的走漏了消息,王海东和胡平喜知道了高加林是郑立新幕后的参谋长,他们轮番过来拉拢高加林,都被高加林拒之门外。
拉拢不成,他们又托人来说,王海东许诺给高加林双倍工资,另外再给百分之十的干股。胡平喜开出的条件更是诱人,答应让高玉德去厂里看大门,让加林母亲去食堂帮厨,给高加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,没有工资,但是每季度分红。
他们两个都不知道郑立新和高加林之间的协定内容,都是根据自己的理解信口开河。
王海东出自真心,因为自己别看上过小中专,实际上还是大老粗。胡平喜根本看不起高加林,他在上海的亲戚不是大专生就是本科生,哪个拉过来都比高加林强,他所谓的拉拢就是破坏高加林和郑立新的联盟,增加自己拿到承包权的几率。
高加林不为所动,只要有时间就和郑氏父子商量厂子的事,郑少甫特意安排高加林和厂里的骨干劳模接头儿,让高加林尽快熟悉角色。
在肉联厂,高加林还是有一定的知名度,他上次跟踪马栓来到叶志君家里,很多人都认识他,做起工作来相对容易的多。
县里十分重视肉联厂的承包竞选会,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吃螃蟹,有重大探索意义的企业经营权承包活动。为此,县委召开了讨论会,有人公然在会上提出意见,说这样搞又走回了“资本主义”道路,郑必成直接反驳说,不管什么道路,企业生产力解放不了,工资发不出来,饭也吃不上,空谈什么主义没有任何意义。
县里的领导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,深知思想禁锢对人民的伤害巨大,不顾自身基础情况的“大跃进”,为了面子政绩追求“浮夸风”,让群众深受其害。
会议上讨论的面红耳赤,最后用反证法论证了承包经营权的必要性,因为除此之外,没有人提出比这更好的办法。
“五一节”到了,肉联厂的大礼堂装扮一新,厂门口插上了过节才用的彩旗,标语贴在厂房的墙上,电线杆上,还有法国梧桐的树干上。
郑少甫怕儿子搞砸,又把高加林请到了现场助阵。
县里的领导班子还有厂里的主要领导在主席台上就坐后,主持人宣布了会场纪律,承包经营会正式开始。
首先是郑必成讲话,他意味深长的说道:“同志们,说实话,我真不想参加这种会。”
“可是我不来又不行,我希望咱县的每个厂子都红红火火,愿望是美好的,现实是残酷的,我们厂现在已经揭不开锅了。这好比解放前,一家人都吃不上饭了,老爹把三个儿子叫到一起分家,这个家不分,全家都得饿死,三个儿子知道本来就是个穷窝,也分不到啥东西,只有靠自己,结果分了家,没有一个饿死的。这是个啥道理?”
肉联厂的职工听得津津有味,这县委书记讲话有水平,不像厂里的书记,拿着稿子像念经一样,会没开到一半,人睡着了一半。
“没分家,都指望老爹一个人,这叫一养四,分了家,各自想各自的门道儿,一个养一个,每年还能存几个钱。主席以前说过,这世上没有救世主,我们要靠自己。新中国咋来的?不就是靠人民的力量打出来的江山。”
“当然,承包并不代表又让资本家抬头主事,承包权给了有能力的人,所有权还是国家的,没人敢翻天,还是群众做主。今天是一个决定大家未来前途命运的日子,每个人一定要珍惜你手里宝贵的一票,你这一票决定了将来能不能领全额工资,能不能让你的老婆孩子吃上红烧肉,穿上新衣服!”
郑必成说话掷地有声,他的话引起了肉联厂职工的反思,大锅饭吃了二十几年了,现在锅漏了,吃不下去了,要换个新吃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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