戌时·汴京鬼市
暮色四合,汴河两岸的灯笼次第亮起,映得水面一片猩红。苏晚裹紧斗篷,银香囊的暗格里塞着那片从官窑带出的诡异瓷片。裴砚走在前头,玄铁镣铐偶尔相撞,在嘈杂的市集中荡出清冷的回音。
鬼市的尽头,一间挂着人皮灯笼的铺子半掩着门。灯笼面上绘着女子面容,眉眼鲜活,唇色却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灰。苏晚的指尖刚触到门框,灯笼突然无风自动,灯芯"噼啪"爆响,溅出的火星在空中凝成两个字——
「剥皮」
裴砚的六指扣住她的手腕,声音压得极低:"姑娘可听过《酉阳杂俎》里画皮鬼的典故?"
铺内传来"沙沙"的刮擦声。一个佝偻的老者坐在灯影里,手中握着一把银刀,正小心翼翼地剥离一张人脸上的皮肤。案几上摆着几只瓷碗,碗中的药液浸泡着薄如蝉翼的人皮,纹理清晰得能看见曾经的喜怒哀乐。
"客官是来取货的?"老者头也不抬,刀尖挑起一张人皮,"新到的雪肌,用的是红袖招上月暴毙的菱歌姑娘的皮子……"
苏晚的胃部猛然痉挛——菱歌,正是玉簟秋生前最亲近的姐妹。
亥时·暗巷交锋
跟踪他们的脚步声在拐角处消失了。裴砚突然将苏晚推到墙边,镣铐横在她颈前,堪堪挡住一抹寒光。"叮"的一声,淬毒的柳叶刀落地,刀柄缠着苏家香铺特有的五色丝线。
黑影从屋檐翻下,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,脖颈刺着"青鸾"图腾。他咧嘴一笑,露出染血的牙齿:"苏姑娘,家主让我问您——瓷片可还称手?"
裴砚的铁尺抵住少年咽喉:"郓王府的狗,现在都学会用童子了?"
少年突然咬破舌尖,血喷在苏晚的裙摆上,遇风竟燃起幽蓝的火。火焰中浮现出扭曲的字迹:**「九重葛下,香骨成灰」**。
苏晚的银针疾射而出,却见少年七窍爬出细如发丝的蛊虫,转眼间整个人化作一滩血水,只剩下一张完整的人皮飘落在地。
子时·义庄验尸
义庄的桐油灯照着一排盖白布的尸首。裴砚掀开第三具尸体,露出菱歌的脸——确切地说,是没了脸皮的颅骨。
"《洗冤录》载,人皮若以药液浸泡,可三年不腐。"他的六指划过尸体颈部的切口,"但这刀法……"
苏晚的银针挑起一根黏在伤口处的金线:"和瓷俑裙摆上的金线同源。"她忽然掰开尸体的嘴,从舌底取出一粒珍珠,对着灯光一照——
珍珠内竟封着半片青铜傩面的碎片,边缘刻着西夏文字。
裴砚突然轻笑:"原来如此。红袖招的花魁们,都是人皮信匣。"
丑时·密室血图
汴河废弃的漕仓里,苏晚用珍珠里的傩面碎片划破指尖,血滴在地面的灰尘上,竟自动蜿蜒成汴京城的轮廓。裴砚将人皮灯笼悬于梁上,火光投影下,血线渐渐凸显出七个红点——
正是官窑地图上标注的七星位!
"《鬼谷子》有言:欲张反敛,欲取反与。"裴砚的镣铐锁住仓门,"郓王用活人制瓷,是为掩盖真正要烧制的东西。"
苏晚的银香囊突然裂开,青蚨币滚落在血图中央。币面上的"元丰七年"四字遇血融化,露出底下刻的一行小字:
「六指为匙,香骨为鼎」
仓外传来瓦片碎裂声。裴砚反手掷出铁尺,黑暗中有人闷哼,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。苏晚追到窗边,只见汴河上一艘乌篷船正缓缓下沉,船头立着个戴青铜傩面的黑影,手中提着的赫然是——
另一盏画着她面容的人皮灯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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